2022-02-14
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吸血鬼屠夫第一章翻译
卷一:普拉格
第一章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原作者:William King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将身上那已然褪色的萨登领红披风裹紧,朝着白野猪酒吧【White boar】——至少在这场恶战之前还是个酒吧的地方走去。他对胜利之后的宴席和基斯里夫贵族们的到场和陪伴感到厌倦,宴会上充斥着歌颂城市守卫们的英勇,赞美援军的仗义守信的陈词滥调,贵族们千篇一律地互相祝贺着,谈论起这般英雄事迹,他对此早已失去了新鲜感,是时候去瞅瞅屠夫们都在干啥了,早些时候他们就已经提前离开了宴会,菲利克斯内心似乎十分清楚那群矮人会去哪儿。
他穿过残破不堪的丝绸商人街【Streets of the Silk Merchants】,检查着倒塌的仓库,到处都是苍白瘦弱,面露饥色,披着破烂大衣的难民,他们艰难而缓慢地迈着步伐,在仓库里避难。一多半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菲利克斯,仿佛要图谋不轨;而另一些人则面露贪婪,想要吃掉他。菲利克斯的手已经垂在剑柄旁,竭力挤出了平日最为凶恶的表情。
远处的寺庙里传来了庆祝的钟声,菲利克斯心想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觉得,此时此景配上这般钟乐有多么可笑。但令人惊讶地是,如此悲惨的冬日之中,依旧还有不少人在欢呼,他转念想,这些人估计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而又体验绝境逢生之后,。谁能知道,艾瑞克·恶魔之爪【Arek Daemonclaw】麾下浩浩荡荡的混沌大军竟然能被击退,而这位强大的混沌领主亦被击败。基斯里夫人民积极响应,悉数集结,再加上格朗尼之魂号的轰炸奇袭,拯救了这座城市。传奇的普拉格城在两个世纪以来规模最大的混沌入侵中,不屈不挠,屹立不倒。
同样,为之付出的代价是高昂而惨痛的。坐落于外墙与旧内墙,环绕中心城堡的新兴之都诺维格勒【Novygrad,the New City】首当其冲,这座巨大,人口密集的街区有一半以上的地方都被夷为了平地。根据公爵属下审查人员们非正式而粗略的调查显示,该区域人口锐减了四分之一,然后据估计,又将有四分之一的人口会承受不了接踵而至的饥荒,疾病以及严冬而死去,这还是在没有其他外部袭击者入侵的前提下得出的预测。外墙已有三处大缺口,再也经受不起新的折磨。
远处隐约飘来了一阵烧焦血肉的味道,奇特而又带有瘆人的异香。在那里,人们围在火葬堆旁取暖,尸体多的埋不过来,冻土太硬根本挖不开,集体火葬是唯一能快速处理掉如此多尸体的方法。当然,这也是为杜绝疫病传播着想,纳垢使徒们在围攻期间释放的恐怖瘟疫在战斗结束后死灰复燃,有人说这是纳垢恶魔的复仇,而麦克斯·施莱伯则认为基斯里夫的严寒,饥荒可能使人们更容易受到疱疹恶魔们的影响。菲利克斯酸楚地苦笑,那法师对万物皆有一套理论说辞,令人不快地是大部分都已被证实。
一个凄厉哀号的女人发疯似地想要拦下两个正在推马车的人,车上驮着一具尸体,也许是那女人的爱人,丈夫又或者兄弟。绝大多数人都痛失至亲,更有甚者,全家殒命。菲利克斯追忆着在战斗中牺牲的人,两位矮人屠夫,那个年轻的乌力,以及面貌丑恶的比约尼,同在一堆巨骨火堆之中回归了先祖殿堂。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他内心发问,是什么让那群混沌信徒们从遥远的北境南下?是什么驱使着他们大举入侵?又因何故要选在入冬之际?真是疯狂。即便他们能攻下普拉格,也得和现在的基斯里夫人一样,遭受饥寒交迫的困境。更有甚者,基斯里夫人是如此的坚决,以至于宁愿烧毁整个城市,也不愿看到它落入死敌手中。混沌恶魔们也许在互相残食中不会感到丝毫可耻,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进攻依旧显得十分疯狂。
菲利克斯终究还是摇摇头,何必去绞尽脑汁弄懂一群怪物呢?选择侍奉那群混沌邪神就说明脑子已经糊了,明白这点就足矣,不必理解那些将灵魂抛弃的野狗。他自然也听过不少理论,麦克斯声称有一股巨大的黑暗魔法能量从混沌废土涌来,这股不祥之力刺激着混沌信徒们,让他们陷入疯狂。
“忏悔吧!忏悔!”一个瘦弱的人目光炯炯,站在曾是沙皇亚历山大的雕像基座上,对着人群咆哮,吼的唇边都直冒唾沫星子。他头发细长,看上去似乎没了理智。“诸神降下神罚惩戒世人的罪孽。”
看来这群狂信徒们亦有一套说辞,他们宣称世界末日已经到来,混沌部落们的入侵仅仅是一个开始。但考虑到当初也正是这群人在混沌入侵之际大叫这就是末日时,他们的言论便失去了意义,现在混沌部落被击败了,这群人又开始改口说这仅仅是先兆。菲利克斯忍着想要大骂这些神棍的冲动,这里的人们已经够苦了却还要听疯子的谴责,他也不想再生事端。除了他袒胸露乳,捶打自己胸膛这个行为之外,其实并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大多路人都匆匆走开,低头忙于自己的事情,然后回到简陋,破败不堪的住所去。那疯子怕不是只能对着狂风呼号自己的不满。
西蒙尼广场上的几处角落里摆起了小摊,身着公爵翼狮徽制服的人正向一排饥肠辘辘的灾民发放粮食,派发标准已经减半。情有可原,公爵现在也得为基斯里夫各地征召而来的部队提供补给,将近五千名战士及其军马都驻扎在城市废墟之中,以及周围被烧毁的农场里。菲利克斯迅速沿着边缘绕过广场,尽量不让自己夹在嘈杂拥挤,咳喘不止,还伸手乱抓的人群中。他一手放在剑柄旁,另一手紧紧贴住荷包。人群聚集之地,不得不多留点心。
菲利克斯听人提起,说那冰女王,基斯里夫的女沙皇能驾驭严冬之力。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何不松开如此残酷的寒冬之握?难道要任由其人民冻死?也许就算是她也不能完全掌控这股魔力吧。看样子即便是混沌诸神,也似乎不具备这般能力,他们绝对有理由这样做,除非这只不过是一场诸神自娱自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途径混沌荒原时的那般景象,他越发觉得就是如此。
一离开广场,又大又厚的雪花便开始飘落,冷冷地划过他的脸颊,头发结了霜。菲利克斯独此感到厌恶,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下雪。帝国的冬天固然漫长而凛冽,但与这里的冬日相比,简直就如同夏天一般。他从未见过如此密集而迅速的大雪从天而降,也从未感受过这般寒冷。有传闻说城外有巨大的白色恐狼徘徊,随时要叼走孩子和老弱妇孺。还有人提及了更为恐怖的东西,基斯里夫人的恐怖故事里几乎都得把冬天带上。他清楚,这并不完全是天方夜谭,每个故事很可能有原型。
菲利克斯告诉自己不必阴沉,毕竟在战斗之前已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而现在竟还可以完好无损,等马拉凯什么时候上飞艇,自己便可以一同离去。当然,跟他走意味着要回卡拉克·卡德林,矮人屠夫们的野蛮家园,可即使是屠夫堡,也比呆在普拉格过冬要好得多,只有傻子才会想留在这儿。
但他清楚自己没有选择,他曾发誓要追随高崔克,并记叙其命运的终途。所以屠夫选择去哪,他都得跟着。或许...那屠夫也不愿呆在这儿?菲利克斯立即摇摇头,那矮人很有可能因一时愚蠢的执念而留下,当一切都变的无比难受之际,便是高崔克最开心的时刻。更何况,菲利克斯想象不出比这个被冰封、还被烧成废墟的城市更糟糕的地方。
既然现在自己和尤莉卡已经分道扬镳,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得了,他短暂地想着那基斯里夫女贵族在哪儿,很有可能还在酒席上和麦克斯在一起,他俩这几天总在一起。
尤莉卡说这是因为麦克斯曾在那场瘟疫之中救过自己,菲利克斯不太相信。现在的他很难不嫉妒那法师,即便他和尤莉卡已经告吹了。
不过也是,向前看对谁都好。
雪在靴子下嘎吱作响,菲利克斯走近一个炭盆,那有个小贩在卖烧烤老鼠。他只想烤烤火,而不是为了品尝那人卖的奇怪东西。
小贩仿佛看出了眼前男人的心思,瞟了他一眼,菲利克斯回以眼神,接着朝其他地方看去。尽管他衣冠楚楚,像个文人,但这城里头也几乎没人敢找他麻烦。在屠夫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去威慑,恐吓人。
他听见那边的散妇巷【Alleyway of the Loose Women】里传来了哭泣的声音,在这黯淡的日光下,那条巷子上面还亮着一盏红灯笼。菲利克斯的理性告诫着他继续前行,避免任何麻烦,内心的好奇却促使他去一探究竟。菲利克斯还是走进了巷子里,看到一位老妇正在流泪。她正趴在什么东西上,起身向后一靠,发出一声可怕的痛苦哀号。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注意。普拉格城里到处都是悲伤,没有人愿意再去分享别人的哀鸣。
“你怎么了,婆婆?”菲利克斯问道。
“你喊谁婆婆呢?”那老孺回应,声音里带着愤怒,以及悲伤。看来她正想找人撒气,菲利克斯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
“我冒犯到你了吗?”他依然礼貌,站近了点观察这女人,才看出来她也不算多老,只是面容比较显老——脸上涂了浓胭脂来掩盖麻子,眼泪却让妆花的乱七八糟。一个站街女,他断定,以一便士的价格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菲利克斯看了看她脚下,浑身一颤,顿时明白了她为何而啜泣。“她是你的朋友吗?”
地上躺着一具苍白的女性尸体,起初以为她死于寒冷,后来才注意到女孩的苍白是多么不自然。他弯下腰,看到尸体的喉咙有淤青,下意识地要用手指摸一摸。发现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啃过一样。
“你做啥的,看守?”那女人语气里带着威胁,一把拽住菲利克斯的披风,咄咄逼人。“还是个秘密警察?”
菲利克斯摇头并缓缓将她的手拿开。在这种场合,若是被指认是公爵的间谍和密探,那将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暴民们可能会聚集起来私刑处死他,菲利克斯以前见过这种事。
“那你就是个孤魂野鬼,我没必要和你聊。”那女人咳嗽了几声,痰在她的肺里刺耳地响着。不管她得了什么病,他祈求不会传染。她不像个健康的女人,菲利克斯冷冷地看着她,空气依旧寒冷刺骨,而他十分疲惫,实在不想跟一个疯婆子纠缠。
他直直地站起身,“恩,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菲利克斯随机转身离去,发现周围已经有围观者,而自己的手腕此刻又被拽了一下,于是转过头,那站街女正抬头看着他,继续哭道:“我跟她说过别和他去,”一阵咳嗽后又说,“玛丽亚她就是不听我的,他就不是个好人,最近又到处都是命案。她宁可冒着风险去为那小孩子买药,可现在谁又能照顾他呢?”
菲利克斯听不太清这女人在唠叨些什么,只是想要赶快走开。他平生见过不少死人,可眼前的这具尸体让他感到恶心。他不知道为何,内心不再想和这件事有任何瓜葛,然而...
然而他却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含糊不清的话还是进入了他麻木的脑瓜里,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行军的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一队身着翼狮制服的戟兵在一名灰发中士的带领下,从聚集的人群中挤了进来,他们都是面无表情的城卫老兵。那士官看着菲利克斯,说:“是你找到的她吗?”
菲利克斯摇头,“我只是路过的。”
“那就别多管闲事。”士官说,菲利克斯站在一旁,不愿和公爵的人起争执。中士俯下身子查看尸体,嘴里念叨着不满。“天杀的,又一个。”
“这女的叫红色玛丽亚,长官。”一个士兵开口,“来自弗林特街。”
“意思是你见过类似的案件?”菲利克斯问道。
士官抬起头来,面部的表情显示出他没有心情回答。菲利克斯自讨没趣,真不应该多嘴。但那人的语气中有些东西令他疑惑,这场谋杀在脑海中也挥之不去,这案子可能无法侦破成为悬案,菲利克斯自己也曾在努恩当过一阵子守夜人,那仿佛是上辈子以前的事了。他知道士兵们不会在一个被谋杀的站街女身上花多少精力,只会草草了事,把她抬到火葬堆上。他低头看着尸体,这才有了些许怜悯,毕竟她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到底是谁?他心想,你的人生是怎样的?为何惨死?谁做的?你的朋友说你还有个孩子,你爱过他吗?又为什么要和一个危险的陌生人在冬夜中出门,最终走向死亡?
他对这种世间的不公感到既熟悉又愤怒,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一个怪物逍遥法外,一个孩子很可能会因此饿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手伸到腰间摸摸钱包,有些干瘪,但还有些钱币,于是转过身遮挡自己的动作,将这点钱塞到那女人的掌心里。
“拿着,去找那孩子,咱们之后还会相见,将那孩子带去莎莉娅神龛的孤儿院,如果你能捐点,他们能帮着照看这孤儿。”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愚蠢,她很有可能会将钱财据为己有,也很可能被人抢夺,再者那孩子也许已经死了。但自己还能干什么呢?有时候就是犯蠢,起码也能安慰自己做了些什么。哪怕再不起眼,也算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跟前两天晚上在庙街的那死的是一个样。”士兵们还在低语交谈,菲利克斯及时转过身来,恰好看见那士兵做了个狼头对抗邪恶的手势,食指和小指伸出,中指和无名指则用拇指压入手掌。看来守卫是尤里克信徒,和大多数基斯里夫人一样。
“大概率是个凶残的疯子。”那中士说。
“或者是恶魔干的。”一个士兵说,有传闻称混沌攻城时候召唤的恶魔还未完全消失,一些恶魔仍游荡在人间。菲利克斯一下就听出这几乎不可能,他听了不少麦克斯的理论,知道现在这里根本没有足够的魔法能量来维持恶魔的存在。
“不太可能是恶魔。”菲利克斯还是开了口。
“那看来您是专家啊。”士官回应,菲利克斯回想着自己追随屠夫这些年的事迹,那些曾与之战斗过的可怕生物,包括在卡拉格·督姆遭遇的那头恐怖嗜血狂魔。
“比你想象的要多。”他咕哝着,
"你说啥?"中士突然问道,菲利克斯没敢回答,在这个城市里谁要是胆敢说自己对恶魔了如指掌,肯定会被猎巫人请去喝茶,他可不想接受刑架和铁靴的伺候。
"没什么,"他说。那长官瞪着他,十分想要找个替罪羊。菲利克斯可以理解,眼前这具尸体的死相非常令人不安,恐惧和愤怒,而这位兵爷正要找个可以发泄的目标。突然间,那个街头女郎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没说错,那的确不像个恶魔,而是一个人,”她说,"我亲眼看到的。"
"恶魔一样能变成人形,"士兵一脸阴沉,显然准备争论一番。
"那就是一个人,"她说。"一个富哥,贵族,跟这位陌生人一样带着外国口音。"
那士官现在向菲利克斯投来了更加严厉、审视的目光,菲利克斯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
"不,不是他,"女孩迅速解释。
"你确定,内拉?我看到他刚还给你塞了些钱。这很可疑。"
"不是他,"她坚定其词,但似乎知道这下麻烦更大了。"那人更高更瘦,也更黑,他身上有一股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中士说:"眼前这人也让我起鸡皮疙瘩。”,俏皮话引来了属下的一阵哄笑,除了那个脸色依旧阴郁的士兵,他还在强调:"恶魔也能,这肯定就是恶魔干的。"
"看看她的喉咙伤痕,更像是一只狗干的。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作案手法。"
"我见过,"中士说,"记得疯子欧拉夫吗?他可是咬过不少酒吧女郎。"
"但欧拉夫早就被关进了疯人院。"那士兵说,
"谁知道呢?"中士说,"疯人院在围攻中被摧毁了,但谁能知道那些个疯子去哪了。"
"她的描述符合欧拉夫的模样吗?" 菲利克斯问着,很想转移对自己的任何一丝怀疑。
"根本不像,疯子欧拉夫身材矮小,秃头,在制革工人街【Street of Tanners】工作。他身上那味儿可以在六步之内把你熏倒。我相信内拉会注意到的,不是吗,内拉?除非你只是在编造故事,为帅小伙儿辩解。"
"不是什么疯子欧拉夫,"她说,摇了摇头。"虽然那凶手确实闻起来有点怪......"
"奇怪?如何奇怪?"菲利克斯和中士同时问道。
"他身上有一种香水味,就像贵族们喷的东西,但味道更加强烈刺鼻,就像你过去能在香料市场上买到的有一种叫那什么,肉什么的....."
"肉桂?" 菲利克斯替她说完。
"对,对。"
"所以我们的疑犯是一个高大,肤色棕黑的人,穿得像个贵族,闻起来有肉桂味。"中士讽刺地说道,现在菲利克斯似乎已经逃脱怀疑,他瞪着菲利克斯,似乎考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拖走。
"你昨晚在哪里,陌生人?"他问。
菲利克斯庆幸自己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在宫内,"他说。"也许你可以问公爵。"
中士对他突然多了点尊重,但也就稍稍客气。菲利克斯可以看出士官在想自己是否被嘲笑了。毕竟,像菲利克斯这样衣着寒酸的人竟能有这个荣幸,与基斯里夫第二大城邦的统治者一起进餐。
"也许你愿意到皇宫来,查证一下我的清白?" 菲利克斯说。他相信这件事情会平息,在他和高崔克在外墙的英勇作战,并击退艾瑞克恶魔之爪后,他们俩,以及斯诺里·咬鼻便一起受到了英雄般的礼待。说实话,菲利克斯知道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与矮人们的关系才跟着沾了点光,毕竟,在这场恶战中,矮人屠夫们已被证明是基斯里夫人最好,也是唯一的盟友。他们的飞艇为解除围困所做的贡献不亚于基斯里夫人全国动员。
"没必要了。"过了好一会儿,中士才开口,"来人,把这具尸体运到火葬场。"
菲利克斯与内拉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分头离去。
麦克斯-施莱伯环顾宏伟的宴会厅,心想这场盛大的庆祝会持续多久。基斯里夫人看样子喜欢用铺张的大餐和豪迈的敬酒来纪念战争的胜利,当疲累不堪的法师被邀请去参加下一场盛大的狂欢时,自己连枕头的边儿都没碰到,肚子也胀得像要炸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在卡拉格-卡德林那次醉酒失态于尤莉卡后,麦克斯就决定不再碰酒,而且他现在依旧坚持着这个决定。也让他有机会能研究周围的基斯里夫人。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上流的贵族拥簇了。
在宴会的首席——通常为普拉格公爵本人保留的荣誉位置上,坐着冰女王卡特琳娜,基斯里夫的女沙皇,一个冷酷而完美的女人,眼睛像湛蓝的冰片。今天,她的头发是冬霜的颜色。马克斯知道她能随心所欲的变换发色,女王有着雕像般的永恒之美,完美的面容和形态,涌动着非凡的能量,这两天的饕餮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气色。如今一睹女王的尊颜,麦克斯突然相信那些关于神裔的传说,据说那流淌在基斯里夫皇室的血统中。
不管是什么赋予了那般美貌,它也为其带来了可怕的魔法力量。麦克斯自己也是一位法师,当遇到同类时,他能识别出,而女沙皇肯定一样——不,法师心想,也不完全准确,女王散发的力量有奇怪之处,并不太像人类。她给人的感觉不像他曾经遇到过的任何人类巫师,当他用法师之眼观察她时,那围绕着其的力量漩涡也与任何人类法师的能量完全不同,一个冰冷的蓝色光环,向外一直延伸到他的视野之外,无穷无尽。魔法能量规律地在她周围旋转,就像暴风雪中的雪花。她似乎与这片土地的寒冷直接相连,麦克斯好奇女王手中掌握的魔法是否有什么微妙之处,他十分渴望了解和学习,女王一定是从某个地方不断汲取能量。
女王似乎意识到了麦克斯的凝视,并投来了冷漠的目光。麦克斯听说过关于她的传言,以及她那一堆情人后宫,法师不太愿意去了解它们是否属实,他只想迅速移开目光,女沙皇的嘴唇上浮现出淡淡的嘲讽笑容,她似乎能读懂别人的想法。麦克斯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以掩饰脸颊上泛起的红晕,他不太习惯基斯里夫女人异常强烈的主动,她们与帝国的女士们很不一样。
他不自然地移开眼睛,下意识地瞟到了尤莉卡,她坐在对面的桌子上,和她的父亲伊万·彼得罗维奇·斯特拉霍夫并排就席,尤莉卡的父亲是一位身型壮硕的基斯里夫波耶,看着他们两个,麦克斯心想,这个如巨熊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苗条而可爱的女人的父亲。伊万·斯特拉格霍夫是个巨人,肩臂宽博而有力,肚腩也同样垂大。修长的胡子几乎像矮人一般垂到腰部,汗水在光秃秃的额头上闪闪发光。伊万那巨大的拳头握着一杯啤酒,在那只巨大如火腿的掌心里,啤酒杯看起来如同小玩具。
相比之下,他的女儿就像一把利刃一样苗条,有高高的颧骨和宽阔的眼睛。她的灰蓝色头发修的如男人一样短齐,她以舞者的装束与姿态出席,身穿长衫和马裤,是基斯里夫马场主人的女儿。她像其他普通士兵一样和她父亲说笑,其调侃得到了众人的笑声,让老人笑得
肚子像果冻一样颤抖。
坐在麦克斯身边的公爵,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人,留着长而下垂的小胡子,脸颊凹陷,俯身向前,正为沙皇夫人倒酒。公爵的眼睛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芒,麦克斯想起了公爵恩里克【Enrik】精神不太正常的传言。这并不奇怪,毕竟统治普拉格这座被诅咒的城市,即使是最意志坚定的人也可能会被逼到崩溃。自从他哥哥死于混沌信徒派来的刺客之手后,他似乎比平时更加悲伤,也更加尖酸刻薄。麦克斯想知道,公爵是否知道菲利克斯·耶格尔的推断,即他的兄弟也曾是混沌邪教的一员,但他知道公爵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谁会冒险向这样高级的贵族问如此冒犯的问题呢?可以肯定的是,麦克斯自己不会。
麦克斯瞥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这是一张高桌,女沙皇、公爵和几位亲信在此就坐,由宫廷宠臣伺候。其他桌子上坐着的是基斯里夫动员部队的领导者,他们是几十人、五十人乃至数百人的骑士领袖,都是强大的战士。在麦克斯看来,他们更像蛮夷而非贵族。这些人是他的祖国——帝国的盟友,是他们自己土地上受人敬仰的贵族。
与这些人作对不会有好处。麦克斯在富人和权贵的宫廷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对这一点非常了解。在主桌下,矮人屠夫马拉凯·马凯森看起来就像一个等待被处决的人一样不自在,他是唯一一个勉强接受了公爵邀请,前来参加宴会的屠夫。
马凯森很矮,像所有的矮人一样,非常宽。如果没有他那剃光的脑袋上留着的一簇红发,他头只到麦克斯的肚子上,但矮人的体重远超麦克斯,而且这些额外的重量都是肌肉。晶莹剔透的护目镜被推到他的眼睛上方,卡在额头中间,看起来就像某种巨大昆虫的眼睛。他的脖子上挂着一顶皮革飞行头盔。身穿一件毛领皮制飞行夹克,手背上刻画着一条龙纹身。
矮人屠夫发现麦克斯在看他,在举起啤酒杯之前向法师大咧咧的微笑。麦克斯回应了这个微笑,因为他喜欢马凯森,他是矮人屠夫中最为那样友好和外向的一位,而且在他自己的领域是个天才。
麦克斯作为法师,虽不是工程师,但他亲眼目睹了马拉凯的杰作,认识到这个矮人,以其独特的知识,掌握着一种力量,那与法术一样伟大。他曾看到格朗尼之魂号利用某种炼金技术而产生的火焰打破了对普拉格的围困。他看到它抵御了一条龙的攻击,击溃了一支兽人军队。他见过屠夫改良过的火器在几秒钟内屠杀了数十哥布林。麦克斯听说过这个矮人创造的强大的船艇和攻城引擎的故事,认识到他的智力和才能是独特而伟大的,就像帝国的大学或魔法学院所教授的任何东西一样。他承认,很可能更胜一筹。
“真遗憾您其他的矮人同伴不能出席。”公爵的口气略带挖苦,“他们似乎对和女沙皇一同就餐的最高荣誉不感兴趣。”
屠夫似乎并未感到尴尬。“那是他们的事儿,公爵大人,”他说。“我可不知道他俩咋想的,反正高崔克·戈尼森和斯诺里·咬鼻是有史以来最勇敢的一对矮人。"
"这还用说吗?"冰女王淡淡地说。桌子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对矮人而言是一种伟大的恭维,"马拉凯-马凯森审慎地说,似乎不在意。也许这个矮人太直率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麦克斯想,又或者,他是顾及外交利益而选择忽视它。麦克斯认为后者不太可能,但不确定。从来没有人会说马拉凯-马凯森愚蠢,他只是疯狂。
“不管他们是否出席,”伊万·斯特拉霍夫说,“他们在上次战斗中表现突出。”
"他们为基斯里夫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理应得到赏赐。”女沙皇说。马拉凯-马凯森对着自己的麦芽酒吐了一口气。麦克斯在纠结是否要向冰女王解释一下,因为高崔克和斯诺里并不寻求奖励或荣誉;他们寻求死亡来赎罪。他再一想,自己可能不应该分享这些信息。此外,女王似乎消息特别灵通,她可能早已得知。
"在这场战争结束之际,我们将非常需要这样的战士。"冰女王继续说道。麦克斯打了个寒颤,他不禁回想,这的确是一场载入史册的战争,很可能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在被围困之前,自己还没有思考过敌人的规模,他没有时间。现在,整个旧世界都将不得安宁,大量混沌信徒从北方漂流而来,虎视眈眈。冰女王再次将目光转向马拉凯·马凯森,矮人被邀请参加这次宴会的原因现在变得明显起来。"你愿意接受我们的提议吗,马凯森先生?"
马拉凯又喝了一口啤酒,平视着女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女士,我绝对愿意。但我和我的飞艇还有要事在身,我必须回到卡拉克·卡德林,帮助屠夫王集结他的部队。”
"我相信你还是可以匀出几天时间的,马凯森先生,最多一个星期,”女沙皇说。她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麦克斯能听出其语气里的威胁。如果马拉凯·马凯森胆敢直接拒绝她,那么女王会怎么做呢?他很好奇。她可不像是一个能接受拒绝的女人,“你的飞艇抵得上一整支侦察部队,你可以在短短数日内监视我们广大的国土,比我属下一万名骁勇骑手在一个月内能干的活还多。”
"是的,没错,"马拉凯说。"确实可以,而且这确实很有价值。但恕我直言,谁知道那些喜欢混沌的白痴们下一步会在哪里下手。"
"那么你接受我们的提议吗?"冰女王直截了当,马拉凯-马凯松大声地吮吸嘴唇,“我会尽力而为,但还有其他因素要考虑。如果飞艇被袭击,比如被巫术给击中,又或者被那些总是在混沌部落上方盘旋的蝙蝠怪物缠住咋办?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我得说,格朗尼之魂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是建造了它。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
麦克斯快要看不下去了,他曾亲自为格朗尼之魂号施展过抑制混沌的法术,他知道其威力,很少有法师能在短时间内破除,而且他同样确信,全副武装的飞艇将能够抵御绝大多数敌人,至于马拉凯能不能作主,麦克斯知道屠夫工程师这位已经用它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他强迫自己闭上嘴巴,知道马拉凯心里清楚,如果他想拒绝冰女王,一定能有充分的理由。
冰女王的眼神里再次充满威胁,大多数人在这面前都直接惊慌失措,但马拉凯只是又喝了一口啤酒。“我们当然可以补偿你可能遇到的任何风险...... "她轻轻地说。
麦克斯半信半疑地以为马拉凯·马凯森会继续以自己是个屠夫为由拒绝,但马凯森说的话让其惊讶。“我也许可以接受,这取决于你的条件。"
就这样,马拉凯和女王开始继续谈条件,麦克斯一想这倒也不值得惊讶,毕竟他是个矮人,他们可是一个极度热爱黄金的种族。
不过,在盟友之间不断互相索取自我利益,对战争的进行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菲利克斯看着仍旧废墟中屹立不倒的白野猪酒吧,十分惊讶。恩,也差不多了,部分屋顶已被烧毁,用从附近住宅废墟中抢救出来的木材匆忙地修补起来。一张毯子铺在门口,两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站在旁边守着,警惕地看着街上来的每个人。他挺起肩膀,大步走了上去,尽力表现得好像感觉不到他们的怀疑目光一样。
一进门,里面的拥挤程度令人咂舌。这个城市一半的雇佣兵都搁这儿挤着避寒。菲利克斯半信半疑地认为,即使没有炉灶里燃烧着的巨大火苗,众人这样靠着彼此也能取暖。他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吼叫,于是大步向有两个矮人屠夫在掰手腕的桌子走去。
高崔克·戈尼森在围攻中受了重伤,不过现在看起来并无大碍。莎莉娅神庙的医护人员为其伤口做了很好的包扎工作。现在,屠夫那只好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专注神情,额头上青筋暴起,橙红的巨大发冠直直地冲起,汗水在头骨纹身上流淌,顺着额头流向眼罩覆盖的眼窝。当与另一个比他身型还要大的矮人比手腕时,那巨大的手臂上鼓起了如电缆状的青筋。
在对面的斯诺里·咬鼻看起来比平时更憨憨了。矮人一边专心致志,一边呆呆地舔着自己的嘴唇,他看起来好像掰手腕就已经是智力活动一般,钉在剃光的头骨上的三根油漆钉足以彰显斯诺里的愚笨,他几乎和比约尼·比约尼森一样丑陋,一只耳朵被扯掉了;另一只耳朵肿的像巨大的花椰菜,鼻子被打断过很多次,如同融化蜡烛上的蜡一样在他脸上蔓延。他的手臂比一个壮汉的大腿还要粗。斯诺里努力想要将对手的手腕压下去,但慢慢地,不可阻挡地,对面的独眼屠夫那巨大的力量开始显现。斯诺里咒骂着,他的手最终触碰到了桌上,几乎把啤酒震翻。
“现在你又欠我一杯人类酿的劣质啤酒了,斯诺里。”高崔克的嗓子比平时还要沙哑。
“不行,俺觉得得再来一局,就二十七局。”
“你照样输。”
“也许俺能扳回一城。”
“你还是歇着吧。”
“凡事都有第一回。”斯诺里显然有点生气了。
“嘿,人崽子,你最近都在干嘛?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啊。”高崔克问。
菲利克斯快速说起那具女尸和自己从守卫的怀疑中逃脱的故事。高崔克异常有趣地听着,菲利克斯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甚至斯诺里也在聆听他的每一个字。故事讲完后,菲利克斯说:"你俩似乎不怎么惊讶。"
"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已经听了这故事的好几个版本,外头看样子有一个疯狗在逃,而且得马上抓到他。"
"那看来你也要掺一脚?" 菲利克斯担心地问道,当这屠夫决定要去哪儿时,菲利克斯通常都会悲催地跟着,高崔克耸了耸肩。
"如果让我碰上那个杂种,我会很乐意宰了他,但我还不打算出去找他。"
"只是还没有打算?好吧。"
"俺想知道那是不是个恶魔,"斯诺里说。"那个士兵似乎相当有见解。"
高崔克摇了摇头。"如果它是个恶魔,那城里的法师都会开始吟唱咒语,牧师们则会在寺庙顶上开展驱魔仪式。"
"那会是什么?" 菲利克斯问。
"我也没想法,人崽子。"高崔克说,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没有好事。"
弓与吟游诗人【The Bow and Bard】可能是普拉格最好的客栈,阿道弗斯·克里格【Adolphus Krieger】一边思考着,一边环顾四周。但其实,在帝国的任何一个小镇上,他都见过更精美的旅馆。他本应该留在奥斯里克【Osrik】的宅邸里,但最近充斥在身上的奇怪躁动感又一次驱使他在夜色之中行动。当阿道弗斯起情绪时,他甚至无法忍受手下忠诚的男仆罗什【Roche】。
他将斗篷拉紧,端详着旅店里的人群。阿道弗斯能嗅出每个人的气味,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感知到每条静脉中那红色液体的颤动。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血,啊,阿道弗斯顿时觉得自己是一位提利尔宴会上的美食家。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呢?也许那个和爱人坐在一起的年轻贵妇?她容貌美丽,但身上有些东西却让阿道弗斯感到隐约地厌恶。一般来说,阿道弗斯不喜欢基斯里夫的女人,因为她们那粗犷的农民服饰和短小而精悍的身材。算了,不选她。
这时酒馆的女侍朝他抛去露齿微笑,并主动端上酒。他心想这女人也许是看上了自己的容颜,但更可能是为自己的贵族穿着以及背后的金钱味儿而来,无论是小费还是之后的肉体活动。不过阿道弗斯摇了摇头,对她和蔼一笑,并偷偷地把高脚杯里的酒倒了一半,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女侍俏皮地扭动着臀部走开,若是很久以前,她可能还会让自己产生点兴趣,但现在的他甚至早已无动于衷。
他清醒了下头脑,用指尖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划出图案。此刻的心情甚是奇怪,活了这么久,却还未认识到自己正被各种奇怪的冲动所控制和驱使,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昨晚的他只是想要解除饥渴,没必要完全将那个女子榨干,她的血液平淡无味儿,没有意思,这般下等的牲畜何以能引起自己的兴趣?他事后不得不用牙齿撕开她的喉咙来掩盖吸血的痕迹。几个世纪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狂乱失控让他疑惑,在起床后的第一个晚上,他像个新生儿一般吸食女孩的血,而且在前一天晚上和大前天都做了同样的事。回想种种行为,这几乎不太真实,仿佛某种疯狂正在笼罩着他,而且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阿道弗斯痛恨乱杀无辜的阿里森吸血鬼【The Arisen】,那是不成熟,粗野甚至产生了深远地反作用的行为。在阿道弗斯得以实现诺斯珀拉图斯的古老预言【Nospheratus’ ancient prophesy】之前,那野蛮的方式招惹来了猎巫人,法师以及牧师的追击,阿里森人也许能以一敌十,但人类的数量庞大,而且还有强大的盟友和魔法。
今时不同往日,与古时那群在森林中被猎杀的野蛮人相比,现在的人类已经变得愈发强大。
当然,世事无常。人类文明也曾经溃败,也曾经历过无政府状态。阿道弗斯还记得三皇时代,以及冯·卡斯坦因为确立阿里森人的优越性而做出的努力和尝试,那是一次勇敢的努力,但也是注定失败的。
冯·卡斯坦因缺乏足够的智慧和实力,因而失败,阿道弗斯知道当自己的时机来临之际,事情将会有不同的发展。他可是天选之人,是夜之王子,那神眼宝物和王座都将为自己所用!
要是那愚蠢的老人能把那宝物给他,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阿道弗斯压制住直接潜入到老人宅邸里把它盗走的冲动,因为那样太不隐蔽,很可能在自己撤退之前就被人察觉。不能让伯爵夫人以及她属下那些同类提前发现自己的意图。不,他告诉自己,现在最好还是先不动。
阿道弗斯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年轻贵妇身上,她的确还算可以,算是这酒馆之中最好的一个。那贵妇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余光看向阿道弗斯时,他便不假思索地施展灌入了自己的意志。那女子愣住片刻,盯着他,后者开始微笑,那贵妇也回以笑容。阿道弗斯看看桌子,然后看向别处。已经建立起联系,这就足够了。今后某个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能拿下贵妇,不是今晚,而是其他的某个夜晚,当他感到饥渴的时候。她的爱人,从其穿着来看也应该是个年轻的贵族,正看着他,然后又回头看女子,显然注意到了两者之间的交流,而且很可能在吃醋。他俯身向前,在那女人的耳边愤怒地说着什么,后者摇了摇头,否认着什么。如果阿道弗斯想的话,稍稍集中注意力便可以偷听谈话。像所有的阿里森人一样,他感官非常敏锐,阿道弗斯想,这些人类牲畜的行为和心理十分容易揣测。
算了,这些人类无关紧要,目前最为担心的是自己出现了失控,现在可不能出差子,尤其是在所有计划都将近完成的时候,在努力经营的一切几乎唾手可得的时候,阿道弗斯必须保持清醒,现在正是要运用其所有的智慧,需要其所有的诡计和狡猾,这个计划必须严格保密,直到其余的有生力量或其他人来阻止他为时已晚。但恰恰相反,阿道弗斯的行为仿佛是已经开始了血腥狂欢,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戮和饮血,留下了线索,有经验的猎人可以轻松地追寻痕迹,如同森林管理员跟踪一只乳齿象那样。阿道弗斯仍旧不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他的第一位女主人在这么多世纪之前给予其血吻后,从未发生这般事情。可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他曾听闻过类似的事情,阿里森人有时会受到奇怪的影响,这种东西流入他们的血液,使其陷入疯狂的狂欢,此刻往往会被人类和其他阿里森吸血鬼追杀。阿道弗斯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收敛和控制,将被议事会成员找上门,这可不行,至少也得等自己拿到东西。一旦宝物到手,再与之调和,那就到时候随便处置。现在则必须控制自己,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木桩穿心,亦或被巫术之根塞满脑袋。
那对年轻情侣已经起身,走向一群站在吧台,衣着华丽的贵族之间。那男人对那群朋友说话,并朝阿道弗斯这边方向打手势,带着恶意。阿道弗斯强忍冲动,手放在了剑柄上,告诫自己不是时候。那群贵族已经开始走来,步伐正如某些私刑暴徒一般。阿道弗斯由衷希望他们能直接离去,而现在的他很希望罗什能在身边,那高大的仆人起码可以起到一点儿作用。
“你就是一直和阿娜丽丝【Analise】约会的人?”一个声音从近处传来,带着普拉格富商阶层的口音,语气傲慢而自以为是,还很娇气。阿道弗斯想,这是个醋坛子,而且即将犯下其短暂人生中最大的错误。阿道弗斯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研究起酒杯里的东西,这时一只手挥舞过来,把高脚杯打翻在地。
“喂,你,和你说话呢,别假装听不见。”阿道弗斯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一个穿着时髦的精神小伙,长外套加鲜艳的裤子,戴着一顶羽毛宽边帽。他有一张狭窄的脸,白色的尖牙,眼睛里有一种野蛮的、狂野的神情。脸上的妆饰掩盖了他那张相貌平平的脸上的麻子。
“你在难为我,先生,”阿道弗斯抬头,这个年轻人的呼吸中充满了酒味。他与其对视,试图注入意志,可这年轻人在醉酒后的嫉妒愤怒过于强盛,无法触及。真是糟糕,阿道弗斯想,感觉到那股愤怒开始在自己早已冰冷的心脏里搅动。他瞥了一眼小伙的朋友,都很年轻,且都喝醉了,正恶狠狠地认为他们可以对这里的任何陌生人做坏事,并且逍遥法外。阿道弗斯想,在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
“你给我滚出这儿,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张臭脸。”
阿道弗斯耸耸肩,若是平常,他会照做,不想惹什么麻烦。可现在不一样,他的意识深处潜伏着恶魔的冲动,那股驱使他吸干那些女子的猩红狂热,正在蠢蠢欲动。内心开始烦躁,一个旁人小小的唠叨,迅速膨胀为一种强烈反感。这些蠢货自以为是谁?竟然敢指手画脚?这些牲畜,虫豸罢了。阿道弗斯厌恶地看着他们,蔑视跃于脸上,贵族们顿时开始愤怒。“那你打算怎么让我离开?” 阿道弗斯问,“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话?嗯?一个需要几个娘炮为自己壮士气的小娘炮?这就是普拉格所谓的堂堂男人吗?”脑子里的狂热正逐渐兴奋:“难怪阿娜丽丝更喜欢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一个连胡子都长不出来的小娘娘腔。”
愤怒让那个年轻人的脸极度扭曲,他尴尬地难以下场。从其口音听得出,眼前的阿道弗斯显然也是个贵族,尽管是来自帝国某个遥远的地方。一起上必然显得自己十分不光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阿道弗斯与自己决斗。阿道弗斯察觉出这小年轻的眼神开始变换,开始理智而审慎,这贵族看出了自己面对人多势众时候依旧泰然。阿道弗斯思考着这人的下一步行动,显而易见。
“将这个人渣带到外边去,给我往死里打。”
“原来是个懦夫,一个带着绿帽子的小懦夫。”阿道弗斯冷笑道,看着其余几个人,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给这几个人一条生路,毕竟屠杀当地贵族的儿子们会招惹是非。“你们真的要为这人出头?”他问,这句话似乎产生了一些影响,有一两个人似乎也不太愿意,这种群殴说不上光荣。阿道弗斯趁机向一个摇摆不定的贵族抛去眼神,注入意志,那人摇摇晃晃地说,“我觉得库尔特应该跟这人单独私了。”
库尔特显然不喜欢这个主意,“你们都是胆小鬼吗?这么害怕一个外国佬?”
贵族们的魂似乎被这股热劲儿给唤回来了,再加上之前对他们男子气概的质疑,他们又开始强烈其词,“把他拉出去,让这外国佬尝尝在普拉格大放厥词的下场!”
阿道弗斯环顾四周,有许多同情的目光,但没有人伸出援手。显然,在座的没人惹得起这群贵族,看来现在除了拔剑,似乎并无其他出路。他只希望自己能控制得住那股嗜血欲。
现在的问题是,在对付这帮二流子之际,如何才能隐蔽自己的真实属性不被人察觉,这很棘手,也许应该选择放过他们,直接离去。阿道弗斯从椅子上站起身,俯视库尔特,“我无意与你们打架,让一下,我走了要,这里的气味让我作呕。”
他咒骂着,为啥要加最后一句话,如果只是离去,他们也许不会拦住。而现在情况又变得糟糕起来。内心深处,他并不想让这群低等又傲慢的食材活着,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这不是一个顾及自尊的想法,阿道弗斯要让这些年轻人为让他这样想付出代价。
库尔特伸手抓住了阿道弗斯的肩膀。“不,不,给我站那儿,劳资今天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地爬走。”
阿道弗斯回身瞪着库尔他,怒火在其眼睛中燃烧,库尔特吓得几乎要畏缩,阿道弗斯以为自己得以和平离开,但眼前这头蠢猪早已醉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甚至伸手上来擒拿,阿道弗斯轻易地化解。
“那你们来吧。”阿道弗斯说着,走出门口,身后年轻的傻瓜贵族们跟着一起走到夜色中。
他瞥了一眼周围,身处一条小巷里,没有卫兵的迹象,也没有目击者。这些傻瓜已经是一群尸体。当他们走出来时,皆是握起拳头,在手上套上指虎,抽出小号的铁棍。嚯,都是些有经验的小杂碎,但这有屁用。
“好了,你就在这挨打吧。”库尔特说。
“确实。”,阿道弗斯说,并咧开嘴,露出了所有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年轻人花了一些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然后脸色顿时变得极其苍白,库尔特开始哀嚎尖叫。
阿道弗斯一直在笑,他要残杀眼前所有的人,而且他一直都打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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